谈张爱玲的“色，戒”

说实在的，读了张爱玲的“色，戒”，难免有点失望。可能因为是李安有了先宾夺主的优势吧。也可能是自己的华文在不知不觉中给荒废了。可是话又说回来，以短篇小说来讲，“色，戒”是 精准的 (in other words, detailed and concise), 人物设计是鲜明的。我看见的张爱玲是受到西方教育的，文字间却带有一个东方女子的情怀。这怎么说呢？我觉得她句子的构造，尤其是到了形容西方人的玩样，比如咖啡馆和洋车，都挺英式的。可是说到描述东方女人的心，思和爱欲 (emotions, thoughts and love desires)，我不禁对张爱玲掀起大姆子赞好！

当初想看“色，戒”的 推动力是起于对易先生(梁朝伟饰)的好奇心。他到底对戏中的王佳芝（汤唯饰)动了真情吗？还是一切都是男人在逢场作戏？必尽四十年代的上海是个动荡不安的社会，只有强者必在混乱中生存。用情何常不是种软弱的表现，而易先生并非弱者.男人都有一种虚荣心。当一个美貌的少妇，投怀送抱，已到中年的矮子易先生就当是自摸“胡了”！你倒可说易先生是个残酷的强者。书中还道，易先生这么想，如果在一时心软下放了王佳芝那伙人，他还算是个男人吗？王佳芝也不会喜欢他。

说到王佳芝，她首先，完完全全是个天生的演员。是跟易先生的这场戏太入戏，迷失了自己，还是找到了自己？从演喧染爱国的舞台剧到参于暗杀卖国贼易先生的计划，王佳芝也仿佛身不由己。她没有太大的野心，更别说甚么为国牺牲。只是演戏是她的长处，所以她总是渴望站在舞台上的那份光茫和演出成功后的满足感。更重要的是，她在完成一个两年前未完成的任务，在试着改变一场已经发生的错，让自己觉得当初的牺牲是值得的。可是到了枪杀易先生的重要关头，她还是放了他。其中的理由较复杂，可参半一丝爱意，一时的心软和年少的自我。她的“戏”演完了，就在她低声对易先生说“快走”的那一刹那，她也找回了王佳芝。

说了那么多，却说漏了重点，也不尽然是张爱玲所要表达的。其实，易先生和王佳芝也可能是相恋的。只是易先生，碍于他的身份和为了自保，无法让别人看见他对王佳芝的怜惜。他重视王佳芝最后的决定。而至于王佳芝，她就矛盾得多了。我想她连自己也不知道这段情的深，都被演出，为祢补过错而冲昏了头。也因为她初对任务的付出，更无法让她承认和确定对易先生的任何感觉。

我想这才是正正辅合张爱玲的一贯作风。她总是喜欢寻找在逆境中生长，然后凋谢的花朵，让人既惋惜又惘然。


‘此情可待成追忆，只是当时已惘然’

- 张爱玲（1920年阴历9月30日-1995年9月8日）